轩清退出议事厅在门外候着,萧景琰带笑看着蔺晨:“得了这么好一个侍从,你怎么谢谢我?”
“景琰这样问一定是想好了要什么。”
萧景琰随手翻开面前的奏折,闲闲说道:“这半年来,试策所招揽贤才都表现颇佳。”
“景琰既然要我又如何能够不办?只要你要的,我一定亲自捧到你面前。”
“好,既然夸下这海口,我就看你能不能办成。年关将至,且让诸位大人过个安乐年,年后……”
“你放心,我自有计较。”
一场大雪纷纷扬扬,漫天雪花伴着爆竹声声装点了金陵的年节。蔺晨给府里的人都发了银钱,亦要他们各自随意,不归家的不论尊卑一起在府上过个节。他则带着飞流,轩清入宫参加宫里年宴。多少人看来是上上荣宠,他只念着自己若在宫里多少能显得没那么冷清。自从那日明白自己的心思,蔺晨反倒更加坦荡。念着这样一个人,便是倾尽所有又如何?左右他蔺晨能为萧景琰做的也只有那些,只要他要的都捧给他便是了。萧景琰还要做他的万世圣君,蔺晨既然不能在他身边久留,便认真的过好这每一日,不能无憾但求无悔。
蔺晨入宫时,萧景琰正和庭生一道向太后娘娘敬酒,言笑晏晏,天伦美满。萧景琰的亲子尚在襁褓正被太后娘娘抱着喂牛乳,萧景琰想要亲自动手也被太后娘娘挡了开去。
“你这毛手毛脚的,舞刀弄剑还行,我的孙儿可不许你乱来。”
“不过是给孩子喂口奶怎么就是乱来了,母后太偏心!”
“你呀你,多大了还撒娇。”
“多大了也是母后的儿子。”
“就你嘴甜。”
萧景琰正笑闹着看见蔺晨带着轩清飞流进了大殿赶忙迎上半步:“你可来晚了,虽说是家宴也没有这样的理。罚酒!”
“臣认罚。”说罢拿起案上的酒连斟三杯一饮而尽。
蔺晨入宫天色已晚,庭生已经吃的饱了,飞流爱玩爱闹在怀里揣了两碟点心就做一副可怜样拽着蔺晨的袖子。蔺晨看了看就知道这是想要出去玩呢便向萧景琰开口:“陛下,这年节要守岁,时辰尚早,孩子们吃饱了就放他们去玩吧。和我们拘在一处,一会儿该困了。”
“好啊,飞流庭生,你们出去玩吧,别跑太远。”
“嗯!”两人一齐应声,话没说完就往殿外跑。
“轩清,你也和他们一起去玩吧,不必守着我。”
“先生若不嫌弃,轩清想在身边伺候,如果先生与陛下有事要商议,轩清便在殿外候着。”
“你呀你,罢了,那你就陪着我吧。”
“轩清倒是比他们两个懂事多了。”
“若为了懂事压抑少年天性,我倒盼着他不懂。”蔺晨说着看了一眼轩清,想起他的身世也不忍多说,只端起酒杯。“今日除夕,臣恭祝皇上太后,长乐无极。”
萧景琰和太后都喝了敬酒,太后娘娘才得空说道:“这位就是蔺大人吧,小殊举荐你辅佐景琰哀家很是放心。先生本是世外高人,如今入金陵尽心辅佐景琰,秋猎之时更是为了景琰受了伤。哀家须得谢你一谢。”
“臣不敢。臣一介布衣怎能妄称世外高人?辅佐陛下护卫陛下乃臣子应尽之责,是在不敢居功。”
“哀家这一谢字,不是太后谢重臣,而是母亲谢过儿子良友。”太后说罢不由分说举杯饮尽,蔺晨不好推辞,忙举杯饮下。
“好了,你们玩吧,我年纪大了,带孙儿先去睡了。我这个老人家在,你们也不得放松,倒没意思。”
“母亲哪里话,说的像儿臣不孝赶母亲走似的。”
“好了,你呀,越来越没规矩。”
“儿臣不敢,恭送母后回宫。”
萧景琰本不喜大肆铺张,是以除夕虽照旧赐菜宫内却只开家宴。太后点名要蔺晨觐见,一是谢谢这位为儿子挡箭的林殊老友,二是希望能有个萧景琰喜欢的人陪他说说话。萧景琰兄弟感情一般,又无多少子嗣,庭生还小,她又到底是长辈,宫内年宴倒不如旧时先帝尚在。
太后走了,萧景琰便也屏退左右,只留着轩清随侍左右。
“蔺晨,这是你入京过的第一个年节吧。”
“是,臣是……”
“你是过完正月入京的。臣什么臣,母后都说是家宴了,这里只有蔺晨和萧景琰。”
“是,景琰,如今想来也快一年了。”
“时间过的真快啊,你说这一年来,我到底算不算是个好皇帝?”
“自然是个好皇帝,百姓爱戴,国力日强,你不要苛责自己。即使是你祁王兄也做不到更好。”
“我就没有什么做的不对的?你可不能和那些只知道溜须拍马的朝臣一样。”
“有自然是有,你兵书战法看的太多,吏治税情看的太少。为君者善用能臣武将比自己懂得兵法韬略更重要,税收更是国本。”
“税制艰深,我躲懒倒是逃不过你的眼睛,我改就是。除夕不谈国事,不知小殊现在身在何处?”
“具体我也不知,前阵子听说他去了云梦泽一带,如今应该也未走远。江左盟的人跟着,出不了事儿。”
“唉,小殊这一病要得十年方能痊愈。”
“景琰这是可惜他?”
“他就算好了,我也不会让他回朝廷的。虽然他有治国之才,大梁江山却也不是非他不可,他享受安逸平静的生活。只是,我今日看见霓凰的年表,南境治理的极好,却还在等着小殊。”
“情之一字真是世间无解之题,他们如果放不下参不透,旁人是绝没办法的。”
“皇后未及册封便去世,我虽愧疚遗憾却到底不是为情所伤。我亦算是避开这情劫,堪称幸事。”
“你既未遇这情劫又怎知这情劫是苦是甜?霓凰长苏执迷不悔,又何尝不是因为这情?人生若能遇斯人,即便大悲亦是大幸。”
“你这江湖纨绔看来也是风流之人?”
“此生有幸遇见命定之人罢了。”
“是哪家的小姐?我给你做主?”
“不可说,说不得。”
“你惯会故弄玄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