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rene

蔺晨躺在榻上烧的晕晕乎乎还不忘絮絮叨叨和轩清说话：“让你进宫去告假，偏偏让飞流去，乌泱泱来了一堆太医。这是想不想让我好好养病。”

“轩清怎么敢，飞流自己想去，我哪能拦着。太医的方子没用，照着先生的方子煎的药。”

“我这药见效快，就是喝了之后昏昏沉沉也可能说些胡话。你别叫人守着我，听见我说什么也别怕，醒了就会好多了。”

“轩清明白，先生喝药吧。”轩清说着递过碗去，服侍蔺晨喝了药。

“你说我怎么就没想着在方子里加些甘草呢，等以后开方子还得想想味道。”

“先生就休息吧，病多几天，陛下该担心了。”

“好了好了，我乖乖睡觉。”

轩清让其他人都退了，只自己在榻前守着蔺晨。

没守一会儿，就听见小斯来报，皇上驾临。

“草民拜见陛下。”轩清低声行礼。

“起来吧，小声些，蔺先生如何了？”

“先生高热不退，服了药刚睡下。”

“什么时候的事儿，他身体一向很好，怎么突然就病了？”

“昨天夜里开始烧的，兴许是之前为了程阁老和试策制的事情劳心劳力，日日因暑气晕倒都强撑着，现下事成了，病气也压不住了。”

“暑气晕倒？”

“陛下有所不知，先生为了求程阁老上书保试策制，在程府顶着烈日跪了七天，阁老这才答应相助。”

“他，那几日他办的事就是这件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我萧景琰何德何能，何德何能的他如此相助！你退下吧，我守着他就行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萧景琰坐在榻边细细打量着昏睡着的蔺晨。他的脸色因为高烧显出不正常的红晕，眉头轻皱，好看的嘴唇没了血色。蔺晨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神采飞扬的，论国事他谈笑指点天下事，在江湖他又一派名士风流，可是这样的蔺晨为了他萧景琰已经第二次受伤了。有时候萧景琰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个灾星，小殊是这样，蔺晨也是这样，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。天子号称天下之主，也不过是如此！

萧景琰去了帕子细细拧了给蔺晨擦了擦脸，又倒茶帮蔺晨润了润干裂的唇，一时守着蔺晨也不知该继续做些什么。蔺晨在睡梦中并不踏实，似乎沉浸在一个痛苦的梦境当中，萧景琰不知如何安抚他，下意识握住他的手。误打误撞，蔺晨紧握着他的手真的就这样安静了许多。萧景琰就这样握着蔺晨的手坐在榻前，看着蔺晨面上痛苦的神色恨不能入了他的梦让他不再痛苦，这一坐就坐了两个多时辰。直到轩清进来询问是否要给他摆午膳，他才恍然意识到时光飞逝。“朕没什么胃口先撤了吧。”

“陛下多少用些吧，如果给先生知道轩清由着陛下这样，该挨骂了。”

“这……”

轩清赶忙递上一碟点心，“先生收了秋天里最好的桂花亲手制的桂花糕。陛下吃些胃里舒服。”

“好，放下吧。”

轩清依言退下。萧景琰蓦地发觉，刚刚那几个时辰他的心里除了蔺晨再无他物，江山社稷，朝臣百官，黄河水患边境战事，样样他放心不下的都在不经意间放下了。刚刚天下事都不及蔺晨皱起的眉头叫人担心。

“景琰……景琰”蔺晨喃喃低语。

“我在。”萧景琰握紧了他的手。

“别怕……”

萧景琰蓦地红了眼，这句话林殊说过，如今蔺晨亦说，他心里的滋味却是截然不同。别怕，他当然怕！对于小殊，他是怕，他担心他的身体；而对于蔺晨，他更怕，他怕他的心他怕他那不可控的感情。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，不愿意去相信的如今迷雾消散清清楚楚。他对蔺晨有着不可言说的感情，他在他面前说自己躲过情劫，他说他要为蔺晨做主求娶心上人，他说蔺晨不该负了南楚公主，他说一切能够否认心里肆意滋长的情愫的话。言不由衷！他不知蔺晨得知他的心意会如何厌恶他。为了蔺晨，他不能承认这心意。为了自己他更不能面对，他亦知趋利避害，他知道蔺晨早晚会离开，回到那开窗见云的缥缈琅琊山巅。

“蔺晨……我用什么能留住你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