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rene

小二进来送洗漱用具，一边放着东西一边套着近乎：“二位客官睡得可好？”

“不好。”蔺晨又累又困也懒得寒暄，萧景琰则是默默洗漱并不开口。

“呦这是怎么了，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，您二位告诉我。”

“天气太热了，我们挤在这么小的床上怎么睡得好。今天可有客人退房？”

“对不住客官，没有。”

“那你给我再拿床铺盖来，今天睡地下好了。”

“就是床挤的话，我们可以给您再支一张床。就给您搁这里您看可以吗？”小二比划着床一侧的空地。

“能加张床你不早说。”

“您也没问啊。”

“好吧好吧，一会儿我们出门，你赶紧给我添张床，多算的房钱记在账上。”

“您放心。”

店小二出了门萧景琰才出声：“白白热得睡不着，也是好笑。”

“还笑！洗漱完了你先去外间用早膳吧，我给黎纲写封信，一会儿就来。”

“怎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？”

“哪里呀，不过是怕你饿了。天雄帮的事儿还没办完，江左盟正好很久没拿谁来立威了。天雄帮祸害乡里留不得。”

“你是要江左盟出手？”

“琅琊阁与我如今不能再有联系，琅琊阁少阁主做了大梁重臣的消息一旦走漏，琅琊阁手握如此多的消息秘密，定不容于诸国。我自不可冒险。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，我原想回去之后下旨剿灭盗匪天雄帮的。”

“江湖事江湖了，朝廷江湖牵扯一起到底不好。”

“嗯，如此也好。”

“我现在要写信了，你可要留下看着？”

“我还是走吧，万一你要嘱咐黎纲照顾你那如花似玉的采芹姑娘，当着我的面该写不出了。”

“你这是什么话。”蔺晨话音刚落萧景琰已经出了屋子，丝毫没有继续逗趣的意思。

两人收拾妥当去往长江堤防，萧景琰顾念蔺晨的膝伤不肯再骑马，托店小二租了辆马车代步。蔺晨赶车，萧景琰就坐在马车里隔着一道布帘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。惬意的时光过去的让人毫无察觉，河堤忽然就在眼前。

长江沿岸停着许多船家，堤边有很多简陋的房子，那是船家除了船之外在岸上的居所。河堤修筑如何于他们是事关生死的事情，问他们比什么大家学者都来的明白。萧景琰下了车，和蔺晨一起把马车拴在了一旁的树上，慢慢走过去。

两人只做文人骚客态，信步游览江堤，看见有船家刚刚靠岸歇下便去搭话。

“船家，可能载我们二人游览一番？这一两银子便权作报酬。”蔺晨与萧景琰出来，惯例都是他开口。

“且歇一歇再去，等我家老婆子来收了这筐鱼可好？”

“自然可以，有劳船家了。”

“二位公子不必客气。”

“船家，现下长江汛期将至吧？依你看这河工修筑如何？”萧景琰忍不住问道。

“看不出这位公子倒是关心民生。”

“什么公子不公子的，我们也是寻常人家。他有亲戚居住这江堤畔，是以有担忧罢了。”

“这样啊，二位放心吧，这些年吴州没少得这江的福也没少受洪水的苦，今次可算是躲过了。吴州的新任州牧是最重视河工的了，没少亲自来巡视。河堤修的牢的很，前阵子的汛期河堤一点问题都没有，我们这些百姓可是有好日子过了。”

“哦？州牧当真这么用心？”

“河堤上确实如此，不光用心还懂行，亲自指挥如何修筑，颇有研究的样子。”

蔺晨听出船家话里有保留出言追问：“河堤上如此，别的呢？”

“公子这叫我怎么说呢，哎，我家老婆子来了，你们且待一待，我送了这筐鱼就来。”

“船家请便。”

船夫提了鱼篓一路小跑着送给了自己的娘子，口上叫着老婆子，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。递过鱼篓还不忘得意的颠颠以示其分量足，他娘子也是笑意盈盈，顺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才提了鱼篓往回走。两人举手投足间流露的幸福感让看的人也不禁含笑。

“两位公子久等了，上船吧。”

“好。”两人应声登船，船夫一竹竿船便离了岸。

“船家，刚刚你说州牧如何？”蔺晨继续追问。

船家见离了岸只有他们三人也不再遮掩：“其实新来的州牧倒是个能官，河工农桑样样重视，我们船家的生计也尽力帮衬。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足的话，就是奢靡好色了些。吴州的妓馆没有他不熟的，一掷千金为了某个新来的歌妓那是常有的事。”

“一掷千金？”

“是呀，就前日为了留情坊的清清姑娘的新曲就花了七千两银子。”

“州牧薪俸几何，居然能如此奢靡。”萧景琰忍不住说道。

“官员嘛，还能真靠那些薪俸？谁还没些别的供奉呢，我一个粗人，说错了两位可别见怪。”

“哪里有什么对错，我们不过随口问问。”蔺晨应道。

“那是那是，两位是来看这吴州景致的，我倒是说了许多不相干的。两位看那边的山上，那就是灵隐寺，是吴州最鼎鼎有名的佛寺了。二位既是来玩的，不妨去那里看看，景色好，寺也灵验。”

“那就多谢船家提点了。”

萧景琰蔺晨二人随着船家的船沿吴州江边看了一转，河工确如船家所说十分牢固。江岸风景尤美，萧景琰却无心思，蔺晨看出萧景琰一直想着新任州牧的事儿，也不说破，只让他自己思忖。

别了船家两人又去寻常农家探访，称是外地路过吴州游玩，在城郊苦无旅店，只求买农家些家常饭菜。吴州民风甚为淳朴，百姓不疑有他更热情邀他们吃饭，添酒添菜。席间蔺晨与萧景琰亦与他们相谈甚欢。当地百姓对新任州牧的评价倒是与那位船夫一致，勤政爱民奢侈好色。

待到两人上了马车想要回客栈已然暮色将至。

“蔺晨，你说……”

“景琰，该怎么做只有你能决定。你要是觉得百姓的话未必真确，正好天色晚了，咱们也去留情坊一看便是。”

“不必了，狎妓寻欢又能有什么不同。我的身份，将来未必见不到这位州牧大人，还是不去了。”

“好，那咱们回客栈？”

“嗯。”